對峙

"…你來做什麽。"剛剛底下人來報，神匠部落族長來訪，阿爾泰本不想理會，但礙於現實種種他還是決定親自過來看看那人究竟還有什麽話要跟自己講。自從那件事後這人沒消停多久就動不動來叨擾已經讓他煩不勝煩，如果不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的確需要大家處理，他是說什麽都懶得再見蘇祈年的。

所以在曬了對方一個多時辰以後他還是緩緩來到議事廳。

阿爾泰掀簾而入看向來人，眼神盡是冷淡之色。

"呵，你倒是躲了平靜。"

蘇祈年想到自己半年前在暮月身上吃的大虧就氣不打一處來。每每來找阿爾泰更是帶著一肚子火回去。想到這些就恨的牙癢癢。

如今有正事來找阿爾泰，對方又是明擺著不把自己當回事的態度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沖上前跟他理論一番。

自己現在這算什麽憑什麽讓他淪落到現在這幅樣子，半分好處還沒撈到不說，結果不僅暴露了自己還兩面都得罪了。

那暮月也就算了，的確坐實了他想要她性命這事。但那又怎樣，她能拿他如何？

他阿爾泰又算個什麽東西，當年如果不是自己出錢出力出人，他能有今天？！若不是自己幫著，他也沒那麽容易能除掉蒙克那個勁敵，蒙克不死，區區阿爾泰還妄想坐上族長的位置？呸！做夢！！！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現在東窗事發了，自己每每來找他他都是現在這副死德性。

他蘇祈年再不濟也是一族之長，論年齡阿爾泰不叫他叔叔也要叫聲大哥，居然讓自己處處看著他的臉色？！

他看著阿爾泰明顯消瘦憔悴了的容貌，心想如果不是有要事相商，他恨不得這狗東西死了最好，省得禍害了別人！

蘇祈年緊咬著牙，悻悻的冷笑顯得面部的表情尤為猙獰:"你是真沒聽說還是破罐子破摔了？我問你，那暮月得了巫蠱師榜首你是知不知道。"他憤恨的牢牢盯著阿爾泰，似乎要用眼神把對方千刀萬剮了一般。暗中腹誹，那毒怎麽就沒毒死他。

"嗯哼。"阿爾泰微涼的擡起眼皮，倨傲施舍的給了對方一個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可憐亂跳的臭蟲，不屑，厭惡。

蘇祈年見了他的眼神，滿腔怒火不僅無處發洩更是猶如被再點燃了一把火，他唇角抽動著沖上前想要抓住對方的衣領，又礙於畏懼對方的身手堪堪在中途面前停下，眉頭緊蹙暴戾的指著對方咆哮:"你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不攔著？！為什麽不把人處理幹凈！我問你，百翠閣的事你知道還是不知道？！"

阿爾泰挑眉冷笑了一聲，懶懶的瞥著如今近於癲狂的人，促狹道:"知道，那又怎樣。"

看到他這個樣子，蘇祈年氣到緊繃的在屋內空地繞著圈來回疾踱步，最終也沒洩掉憋屈在腹中的一肚子火氣，咬著牙指著阿爾泰罵到:"我說你是不是有病？！你是被毒傻了嗎？！你知不知道百翠閣對你我意味著什麽？！我好不容易拉攏到司徒嵐這條線，我在他那當牛做馬伏小做低小心翼翼的供著，我砸著大把的銀錢，甚至就連我的女兒！我把我的女兒都送給了他！我為什麽啊，啊？！我圖什麽啊？！你真當以為自己能一手遮天不成？！沒有他手底下那些雜/碎你阿爾泰算個屁！你還以為自己是那個一呼百應的阿爾泰？！醒醒吧！變天了！！曾經你我環伺他們，現在是他娘的你我被群狼環伺！"

他憤怒的指責，恨不得手指懟上對方的胸口，就連脖子上的青筋也因怒火膨脹著。

他的名譽幾乎損失殆盡，如今只剩下空殼一般的虛名保自己。蘇若雖然總是做些沒腦子的事，但她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很多時候也是派的上用場的，可惜如今已死。

蘇幻兒雖然也是自己的女兒，但奈何自小被他們寵成了一無是處的樣子，他不指著她能幫襯自己什麽，別拖後腿都是他要燒高香了。如今她嫁去李家後更是不把自己這個阿爸放在眼裏，每次回家也是趁著他不在時回來看眼她阿媽就走。

如今自己竟落的猶如眾叛親離的喪家犬。

"蘇！祈！年！！！"一聲怒吼，阿爾泰的手狠狠砸向桌面發出一聲巨響。

他終於在這一刻從無所謂變成了震怒，臉上的疤尤其猙獰，通紅著雙眼一步步逼向蘇祈年，手指被攥的嘎嘎作響，咬牙警告:"你如果不想活了盡管直說！我他媽不擰碎了你脖子我就不叫阿爾泰！"說著，擡腿用力一踹，飛出去的椅子撞向墻面瞬間被砸碎。

從阿爾泰發火的那瞬間，蘇祈年的眼底驚錯而過，本不算單薄的身軀猝然一顫，他強裝鎮定聲音卻微顫:"你…你想做什麽…！"

在兩人極限拉扯的緊張狀態下，終於被一人打破了火焰欲燃的氣氛。

"我當是誰，你們怎麽又吵起來了？"

擡手掀開門簾低頭而入的男子依舊青色衣衫，一雙含笑眼常年含笑卻不抵眼底。看似溫潤卻讓人無故升寒。

"你怎麽來了。"阿爾泰轉頭看到來人，卸掉一身戾氣，緊皺的眉頭稍有放松，不鹹不淡的招呼。

方卡笑笑，不置可否的向身後揮手指揮:"都端進來吧，"領了命的下人魚貫而入，小心翼翼的覦著屋內阿爾泰的臉色又慌忙低下頭含胸而過，不消一會各色菜肴便擺滿了桌面。

方卡就像沒有看到依舊劍拔弩張的二人一般，轉身接過手下人重新擺放好的椅子坐下，擡手曲指輕叩桌面:"都別楞著了，大晌午吵了半天你們不累我都替你們累，瞪的跟烏眼雞似的就能解決問題了？"執起木筷磕了磕碟盤邊沿:"快吃吧，一會飯菜都涼了。有什麽事等吃完了再說也不遲。人死還吃頓飽飯呢不是。"

阿爾泰和蘇祈年到底都是明白人，剛剛也只是氣急相互間的置氣罷了，待宣洩過後自然也冷靜下來了，只是礙於面子依舊冷青著臉一言不發，但到底是都坐下了。

一頓飯就在三人各懷心事默不作聲中結束了。

飯後，阿爾泰翹起腿靠進椅背，手指輕點著扶手，恢覆成以往模樣擡眼看向方卡:"這事你怎麽看？"

蘇祈年知道方卡走南闖北，鬼點子最多，這時候也不由得把期待放到了他的身上。

方卡垂下眼簾，拇指揉搓著食指關節。這是他陷入思考時常有的小動作:"有一點我讚同蘇族長說的，"他看向二人指出:"現在我們處境十分被動，可用之人又少之又少。你和兄弟們現在還身中具毒未解，要說蛇打七寸，我們的七寸就正牢牢被人家攥著動彈不得。神將部落那邊同樣動彈不得，這時候如果想要發展屬於我們的新的勢力可以說是難於登天，而且依我看對方也不會給我們那個機會跟時間。"

"那照你這麽說，咱們就這麽完了？不行，這太窩囊了我咽不下這口氣。"蘇祈年說道。

惹來阿爾泰一記白眼，到底也沒再多說什麽。

方卡笑著搖頭:"也不盡然。"

"怎麽說？"

眼見終於提到了重要的地方，阿爾泰蘇祈年共同看向方卡。

"雖然發展新的勢力很難，但我們還有百翠閣。"

蘇祈年瞬間像洩了氣的皮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知說什麽是好的垂下了肩膀，昂著頭躺回了椅子裏，不耐道:"別跟我說你不知道百翠閣已經沒了。"

方卡徒手拿起盤子裏的幾顆花生米，丟入口中，動作粗俗愜意到實在與他的氣質之間很難讓人聯想出這會是同一個人。

他無所謂的笑道:"那你們有沒有聽說…"他一派邪性的站起身，詭異的盯著二人:"百翠閣浮屍遍野，一火燃盡卻獨.獨.不.見其閣主屍身？"他一字一頓尤其加重了'獨獨不見'這四個字。

說到這，二人才終於來了興致:"你的意思是司徒嵐還活著？！這消息可真？"

"真與不真你們找人查了便知。"

"可他即使還活著對咱們又有什麽用？百翠閣已經沒了。"蘇祈年再次躊躇道。

方卡嗤笑:"百翠閣沒了又怎樣？只要司徒嵐還在，這天下就還會有第二個百翠閣第三個第四個。而且你們有的選嗎？別說人家不在，現在就是那暮月就站在面前！我們也動不了她分毫。且不論她的身手如何，你還真以為做掉了一個褚淮川就能拿著她了？現在是她要不要顧及部落來動我們的問題。但你我誰能保證你們能在這個位置一輩子？一旦這個護身符沒了，趁早自己結果了自己，或許還能留下個全屍。不過依我的了解，縱然身死都不可能被放過。"

蘇祈年:"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們找到司徒嵐？"

方卡今天第一次給了蘇祈年一個還算滿意的眼神:"只有找到了他，我們的勝算才會更大。"說到這又輕笑了一聲:"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這事如果我是你們，與其這麽膽戰心驚的爛下去，還不如博上那麽一博，也許還能搶出一線生機。那個位置不是你們坐以後也會是別人的，咱們不爭，等到人家上去的那天別說後悔，第一個被解決的就是咱們。不信你們大可想想，白霆儒會不會放過你們，據我所知他對那個暮月可是非同一般，不然也不會兩次三番的為其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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